沈云漪没跪,低着头,盯着在空中漂浮的细粒尘埃。

    正轩堂内的窗户都敞开着,金色的阳光折射进来,照在漂浮在空中的灰尘,这些灰尘上好像也染上了浅浅的金色光辉。

    沈云漪觉得这会儿的她就跟漂浮在空中的灰尘一样,弱小无助,随风飘摇,也不知会飘到哪儿去。

    沈云漪正在自哀自叹时,沈家航喘着粗气,就如暴怒的狮子在咆哮怒嚎,“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啊说说,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

    南宫氏忙道,“老爷,孩子还小,不懂事。就是做错了什么,慢慢教就是了。”

    沈家航沉着脸,阴测测,刀子似锋利,泛着寒光的眼神射向南宫氏,嘴角向上一勾,尽是讽刺,“夫人,云漪不是在禁足绣荷包,打络子吗她今儿个是怎么出去的”

    南宫氏一噎,黑溜溜的眼珠子四处游移,置在双腿上的双手也不由紧握成拳,双脚下意识往里移。

    沈云漪抬起头,直视沈家航,不卑不亢道,“爹别怪娘,是我硬缠着娘,百般恳求,逼着娘同意我出门。”

    沈家航没看沈云漪,只对南宫氏恨铁不成钢道,“夫人啊,你太宠云漪了”

    要是换做平时,南宫氏保不定来一句,说得你好像不疼女儿一样。

    只是这会儿,南宫氏正心虚,不敢开口。

    跪在地上的沈文浩说道,“爹,事情跟妹妹没关系,都怪我。您要罚就罚我好了,别怪妹妹。”

    沈云漪急了,白瓷似的小脸因为急切而染上了一抹绯红,堂内明明温度宜人,她的额头却隐隐浸出汗水,“不关二哥的事,都怪我是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二哥答应我。爹若是要罚,只管罚我一人就是。”

    沈家航黑幽幽,一眼望不到底的眸子紧紧凝视着沈云漪,似乎用凌厉的视线给沈云漪圈了一处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能真实感受到的区域锁着她,“你可知错”

    沈云漪抿着嘴,有些耷拉的背倏地挺直,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同沈家航对视,虽然一字未说,却在用肢体语言表示她不认为自己错了。

    沈文瀚无奈道,“妹妹,还不赶紧跟爹认错。”

    沈云漪一字一句道,“大哥,爹要罚,我认了。可要我认错,我不会认。因为我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呵你说什么你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这么说,你还认为自己做得很对”沈家航气得声音都有些破碎了,呼哧呼哧,跟拉风箱似的。

    沈云漪从未见过沈家航如此,可见他这一次被气得有多厉害。

    “爹,咱们家来江南的时间不长。我都听说了不少至善药铺干得那些天理难容,丧尽天良的恶事至善药铺的罪,简直是罄竹难书,擢发难数”

    因为愤怒,沈云漪软糯糯的声音听着有些沉重,原本泛着甜味的声音里好像也浸染了苦涩,令人舌尖蓦地一苦。

    秦墨尘墨玉般的眸子打量着站在堂中间的沈云漪,她的身量不高,甚至有些娇俏玲珑。偶有射进堂内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令她瞧起来颇有些圣洁神圣,正义凛然。

    看着这样的沈云漪,怕是会让人惊奇,这般娇弱矮小的身体里为何会藏着这样巨大的力量,还如此富有正义感,令人无法不侧目,同时也让人觉得她有些傻得天真了。

    “我知爹为何会忍让至善药铺,不就是至善药铺的东家是殷家旁支,他们背靠殷贵妃和安王,因而父亲投鼠忌器,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