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飞睁开眼,目光触及的天花板上所绘的团鹤在未清醒的一瞬间有些熟悉,正要去捉捕这丝熟悉来自何处,又被眼前一切皆是陌生的感觉席卷了大脑。

    他为什么会在这?

    这或许是他哪个情人家?

    甩着头发坐起身,造型古朴的红木床头柜上倒扣着一座相册。燕南飞拿过来看,这应该是两个人的合照的,燕南飞站在椅子的左后侧,手搭在椅子上的一团黑雾上。

    为什么会是雾?

    燕南飞眨眼,那片雾又不见了,他的手虚虚悬在椅子上空。

    奇怪。

    看这动作,这应该是两个人的合照的啊。

    可燕南飞却出乎自己意料的懒散,他不想去想这些。去卧室自带的浴室洗了个澡,这里的一切他都诡异的熟悉,放着他常用的香水和洗漱用品,他应该是在这生活了很长时间,可是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他的记忆好像被一把巨大的剪刀从中剪断,无端空白了的那段岁月,随着记忆一齐带走的还有他的动力——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不想去寻找一点细枝末节的线索,而是循着本能走出卧房,走过长长的走廊,走下回旋的楼梯。

    这间宅子很大,是经典的中式风格,从贯通一二层的落地窗外看去,花园无边无垠。燕南飞明白能拥有这样一座庄园的人非富即贵,他的情人有钱的其实很少,他暗自思忖,整间大宅除了基础家具没有一点装饰,完全推断不出这间宅子的主人的大致性格。

    走到餐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有一份热气腾腾的早餐。

    原来还有人吗?燕南飞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安静得落一根针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明明没有他人的声息,但燕南飞随手丢床上的衣服会被收走,三餐按时放在桌上,就是怎么也遇不到这个、或者说这一群神秘的佣人。这样诡异的事,燕南飞却好像习以为常一样,任凭手边空了的玻璃杯凭空盛上了水。

    待在宅子里朝生暮死,一晃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么久都没见到房子的主人——或许他的情人,不,这样的财力应该叫金主才对,或许他的金主对他早已腻味,只是怎么那么久了也不见来赶人?又或许他的金主出了什么意外,这套隐秘的遗产就这么空落在他手里。

    那等到宅子里那群神秘的佣人发现拿不到工资的时候,自己就再也不能这样饭来张口了吧。

    燕南飞颓丧地生活着,在等着一个未知的结局。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并不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他需要这个结局像利刃,狠狠地斩断他的脖子,带给他无尽的痛苦,用以填补这份不知从何而来难以言说的迷茫与无助。

    而这个至黑至暗给他解脱的时刻却始终都没有来。

    燕南飞觉得自己必须要出去见一见别人了。

    古朴深幽的豪宅独占一座山头,燕南飞慢慢地闲逛到市区时,已经华灯初上,街上飘荡着食物的气息。

    眼前的酒店好像正举办着什么宴会,一条红毯铺下,来往进出的人都穿着精致的礼服,身上的珠宝首饰将灯光折射出炫目的七彩光芒。

    这样的纸醉金迷中,那个人更加显眼。

    他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浅灰色西装裤,齐腰的头发散着,一张脸精致迷人,眼睛像狐狸那样挑着眼尾,虹膜在灯光下有些泛着金色。他左手自然垂下,戴着款式简单的皮质手套,右手端着碟子。比起参加晚宴的客人,他随性的打扮更像酒店里的应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