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的诗写得好,词更胜,在我看来,光是其中气象就足以令人心折,胜于我看到的任何人。字画更是不必说的好。

    可能是上天的安排,一个人长于此处,便总是疏于其他地方,他对于政事并不擅长。李郁每每与人议政,或是看完折子,都是一脸疲惫。骤然要管这么多事,他很吃力,更不要说还要应对朝堂上李弘的针对。

    我偶尔在g0ng道上遇到过李弘几次。

    他总穿着一身月白的华服,背着手在身后,见了我之后,眸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兴味,而后从容地朝我点头微笑:“玉真妹妹,近来可好?”

    让人根本就想象不到他是向父皇提议将我嫁给陈越的那个人。

    李弘快到而立之年,与我相差了十几岁,又常年身处高位,身上威严颇重,就算是微笑着问话也让我心里打颤。

    我低着头道:“劳太子哥哥记挂,玉真一切都好。”

    李弘原本同身边的大臣说话说到一半,此时倒是一点不急的样子,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转圜一圈,从我满头的珠翠到眉眼唇鼻,再到雪白的脖颈,似乎要将我烧穿,让我觉得身后都出了汗,被风透出一身冷意,这才将目光收回。

    他将那大臣晾在一旁,施施然朝我走来,长眉挑起,笑道:“从前妹妹都叫我弘哥哥的,如今怎么生分了?”

    我一直记得小时候每次见到李弘他那Y沉的表情,那时候的他,和现在和蔼的他判若两人,却始终是浮在我心头一片Y影。

    我手心出了汗,一直垂着眼不敢看李弘,讷讷道:“太子哥哥,玉真是看有外臣,不敢乱了规矩。”

    “哦,是吗?玉真如今长大了,知道规矩了。”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些不明的意味,忽然抬起手来朝我耳边伸过来,手指很随意地帮我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手碰到我的一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全身都僵y了,完全不敢动弹。

    “不过你我本是兄妹,不必这样处处计较规矩,同我相处,就像你同六弟一样亲近便好,都是兄弟姐妹的,莫要生分了。”李弘却风淡风轻,表情十分自然,“玉真妹妹是去承庆殿找六弟?”

    我回过神来,苍白着脸点头:“是。”

    他摩挲着白玉扳指,道:“你六皇兄近日忙着吧?应该没空陪你。你闲着可以多来东g0ng走动走动,太子妃很喜欢你,有你陪着说话,她定然高兴。”

    我想起之前在宴会上见过一面的太子妃,她容sE并不算出众,但家世出众,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她一身端庄,坐在李弘旁边,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翼翼,时时觑着身旁的这个男人,仿佛是生怕惹了他不悦。

    而我几乎没同这位太子妃讲过一句话,从来不知道她对我还有什么喜欢。

    可如今李弘既然说了,我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只有僵着脸笑道:“是,弘哥哥,玉真记下了。”

    李弘随意地点头:“嗯,你先去吧。”

    我朝他行了礼之后,匆匆往g0ng道的尽头走去,好像身后有无形的影子在追赶一样,脚下一直不敢停,一直走到了拐角的Y影处看不见人了才堪堪停下,扶着墙心有余悸地喘气,发觉背后一片冷汗。

    春兰上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无事。

    小周子迟疑一下,追上来上前来扶着我,朝我低声道:“公主放心,没事的。”

    我心头莫名火起,蓦地甩开他的手,转头瞪他一眼,冷道:“你知道什么,就没事了?蠢笨的奴才,走开!本g0ng不想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