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已经熟练的蒸上饭,郑大力正要切菜,黄莺进来说:“大力叔,先别切茄子,咱朝食先炒白菜吧,暮食再吃茄子可好?”

    郑大力很困惑:“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今天要吃的嘛。”

    “嘿嘿,我今儿想把茄子换个做法试试,为着感谢冯伯伯给我们做滑板。”黄莺不好意思的说,“因那个菜晚上吃舒服些,所以咱晚上再吃茄子吧,可好?”

    “那好。”郑大力把茄子收回篓子里,拿出白菜来掰洗。

    黄莺说:“瞧我这记性,大力叔,我来洗吧。这是你昨儿扯破了的那件衣服,我娘给你补好了。”

    郑大力忙起身接了,掩不住的兴奋,用手在那缝补的印子上不住的摩挲。黄莺见他高兴的样子,以为他真的很宝贝这件衣服呢,说到:“我娘今儿一大早起来就开始补了呢,你瞧,是不是从外边一点也看不出来?”

    “嗯。”郑大力拿着衣服收回屋里,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家生活在西北边陲,是世代的厨子。小时候,和朋友一起出去骑马,总是跌了这儿,摔了那儿的,衣服裤子上的破洞从来没有少过。别的朋友回家,总少不了一顿骂,可他娘,从来没有责备过他,反而常说:“男子汉,摔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摔疼了爬起来就行。”

    每日他归家晚,他娘就一大早就起来,借着熹微的晨光给他补衣服,就像春秀那天早上一样。

    战事带走了他的爹,娘,兄弟,只剩了他一个活了下来,远离故土。

    生活里,再没家乡的半点痕迹。他在沙场历经生死,以为自己的内心再不会起波澜,直到那日清晨,春秀在晨光里补衣服的样子,就这么怦然闯进他的心。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过,好没意思。

    他想要这样一个女人,可以日日惦记着他,回家衣服有没有磨破,鞋子穿着合不合脚。所以在他看见春秀的那一刻,思念裹挟着乡愁迅速的让他失去理智,让他确定,他想和这个女人,成个家。

    郑大力把春秀补过的衣服好好的叠起来,压在枕头下,心想:慢慢来,慢慢来。

    下午,黄莺和六子早早的就来做暮食,因为晌午他俩想出去练滑板,但是被各自的爹娘拦下了,说日头毒成那样,出去定要晒掉层皮。

    两人只能早早的吃了暮食,去后街练一下,所以今日格外振奋。

    黄莺今儿要做蒸茄子。

    他们吃过几顿的茄子了,可是郑大力真的就只是炒而已。六子每每抱怨菜的味道单一,郑大力就会神秘的一笑,拿出酱油罐子,挖一勺放进去,仿佛在说“这回味道不一样了吧”。所以要细论起来,确实味道算不上单一,只能勉强算单二吧——盐味儿和酱油味儿。就这,郑大力都觉得自己已经十分的了不起的,让人挑不出什么理儿。

    黄莺让六子另起了大锅,把茄子囫囵扔进去蒸。她和郑大力一道剥了好多大蒜,请郑大力帮忙剁成蒜蓉。她又拿了一个大碗,往里面放了酱油,醋,香油,些许的白糖,从小姐的鱼汤里匀了一勺鱼汤出来添上。

    郑大力剁好蒜蓉后,她把蒜蓉分了一半放进料汁里,另一半拿碗装了备用,旁边切了些许的葱花。实在想不到厨房还有什么调料可以加进去了,黄莺只得作罢。

    这时候,大锅里的茄子差不多刚蒸熟,黄莺怕烫,用筷子将茄子扯成细条。茄子蒸的极为软嫩,所以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扯开了。郑大力和六子看明白以后,也来帮忙。因着春秀的缘故,郑大力现在已经把黄莺当成自己亲闺女看了,怕她被茄子烫着,说:“黄莺,你去给馒头添把火,我和六子撕茄子吧。”

    黄莺没读懂他的好心,但看他俩弄的有模有样的,也就去了。

    撕好茄子后,在边上晾着,还有半个时辰才到饭点,估计到了那会儿也差不多凉了,正好。

    今儿来打饭的人很奇怪,和往日好像不大一样,不是从大锅里装一勺就带走,倒像是没做好,要现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