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累了，你们继续。”周倪拉开椅子站起，像佛却身上的薄灰，她点了旁边男孩的肩膀，“你来替我，赢了算你，输了算我。只要别让这牌桌上的人扫兴，就是有功无过。”
那男孩猜到周倪是因为谁才要离开，他朝贺松那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身的功夫又一脸讨好地抓住周倪的手，放软语气，“我不会这些，你刚刚在这里坐了半天，又不肯教我。”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Siren出声：“我记得子睿会打。”
这一碰一撞的对话跟麻将桌上的掷牌声一样响亮，周围看客不少，吆喝四起，身陷局中的赌徒反而最是难熬。
贺松想也不想转身就走，他大步跨出，背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不去追吗？”Siren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偏过脸来看周倪，“打牌是随时随地都能开始的消遣，四个人凑一桌子，能打到天荒地老，哪怕半截身子骨埋进骨灰坛里支张破木桌子还能爬起再来两局。可人又不一样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有鼻子有眼，比恐怖片里存在的恶鬼还真。
陪在周倪旁边的男孩坐立不安。他跟周倪是在‘八号’认识的，那天就她一人在包厢里面喝酒，叫了几个男模唱歌解闷，他是刚来，跟在前辈后面还什么都不会，怯生生站在角落里。
是周倪把他叫到身边。
浓厚的酒气和清冽的香水扑面而来，极端而矛盾的特质杂糅在一块，让人想忽视都难的存在，这是男孩对周倪的第一印象。
“会喝酒吗？”
“不……不会。”
“唱歌呢？”
“我……我唱得也不好。”
她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如叹息一般微弱的笑意，藏匿在腐烂的水蜜桃一样的包厢灯光下，甜蜜得肮脏。
“什么都不会吗？”
感觉到对方的话里没有责怪的意思，男孩大胆点头，“对。”
“为什么想做这个？”
“说是轻松。”他才二十出头，年轻贪吃好玩，喜欢漂亮姑娘，但却舍不得吃苦。同乡怂恿他去做男公关，说钱好赚，跟女人睡一觉银行里的账户数字就“唰唰唰——”地往上翻。
喝酒唱歌睡睡觉，他们男人能吃什么亏？
他把这些话如实告诉周倪，逗得她哈哈大笑，笑到手里的酒杯也拿不稳，酒水撒到沙发和地下，笑到最后她支着沙发背，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瞧，那笑容还残存在周倪的眼神里，她上翘的嘴角中，像一首即将结束的歌曲，音量渐强渐弱，停留在心头的千回百转。
这眼神太危险，躲在灯光转动阴影里的男孩羞红了脸。
他才二十出头，最怕漂亮姑娘。
“那你能进来‘八号’肯定有什么特长才对。”她特别认真地看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处也不肯放过，最后啊地一声，“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