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病房里先摸上板子,画了潦草的结构草图,泡泡,气球,自行车,还有坐在车上的两个火柴人,开满芙蓉花的背景。对了,人,要画成什么样的?

    真画自己和无名?

    本来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忽然变得棘手起来。

    似乎潜意识里,坐在后车座的应该是女的,一对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女生的长发在晚风中飞扬,微微靠着男生的背,男生偏着头抿嘴微笑,唔……也没毛病不是?很常见的主题。

    但是无名说了他要看的,要是画成虚构的少男少女,他看了会如何想?会不会脸色骤变?

    温同不敢往深了想,甩甩头,把这个念头掐死了。

    不能画成那样。

    画自己就画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给别人看。温同自暴自弃地想着,向护士要了镜子,对着自己画漫画版的形象。

    画自己感觉有些奇妙,温同以前没画过自己,也没画过自己和别人的场景,这构图这主题,太像情侣了。

    情侣啊……

    难道真有意思?

    温同不确定,也不敢想,从无名言行种种,仿佛、似乎、好像……得了。他是皇帝,皇帝有多情的资本,不然宫里那么多协议生是干啥的,即便一时的专情,也是一时的。按古言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哦,叫专宠。除了逆天开挂的女主角和早早撒手人寰的白月光,又有哪个能用易逝的青春美貌让多情的皇帝始终专情于一人呢。

    想到这不禁有些许伤感,不知无名的新鲜感何时消退,五十岁出宫后又该如何,统统没个定数。

    眉目轮廓画得差不多了,点上瞳仁,擦出一溜白作高光,嘿嘿,老子真帅。

    画完自己画无名,无名也帅,侧脸是这个样子,正脸是这个样子。画着画着发现,无名虽然性情温和可亲,但他拿起画笔画他的面貌时,微笑中参杂了一分淡淡的威严,使得微笑也显得生疏而隔膜了,多了高高在上不可接触的遥远感。

    是无名本来是这幅神情,还是他心中所想的就是如此这般?他画着画着,愈发吃不准起来,每夕可见的脸变得模糊了,他停笔怔了好久。

    护士进来劝导他洗漱休息,要关灯了。他答应一声,起身去洗漱,医院的灯准点熄灭,他在黑暗中爬上床,临睡前仍回顾着自己的所思所想。

    有什么好想的,明天下午他再来探望的时候,对着他脸画不就完事了?哦,明天还要晒芙蓉花,晒干了给父母泡茶。

    无名说的没错,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深秋的阳光正好,温暖宜人。

    温同叼着包子,将芙蓉花一朵朵摊开,芙蓉花刚从冷鲜库拿出来,花瓣柔软冰鲜,沾着少许露珠,亲吻指尖留下洇红的痕迹,他使劲闻了又闻,芙蓉花几乎没有香味,有点可惜。

    一簸箩铺完,温同匆忙吃下包子,洗手铺第二箩,两大桶花,分拣开铺了四箩,放在医院宽敞的后院里,盖上透明的纱帐防虫鸟。日头渐高,晒在身上暖烘烘的,温同坐小四轮到芙蓉园,照着曾走过的道画繁花背景,开一墙的芙蓉。

    时间充足,他画得很慢,细致地勾勒出一花一叶,随行的护士搬来遮阳伞,中午带饭吃。随心自在地画了一天,感觉超快乐。

    下午无名来看他,他让无名坐在花树下:“别动,让我画。”

    “要坐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