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小说屋>仙侠修真>对弈 > 盖尽人间恶路岐 还是亭亭玉立的好姑娘。
    “二位请坐吧。”付世延转过身来,看了难以置信的郑武虎一眼,说:“你也坐吧。”

    他倒了几杯热气腾腾的茶,分别递给了苏裕、康金旺和郑武虎,自己也添了一杯,坐下,道:“这件事,要从一年前说起。”

    “我和阿萱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待我们长大些时,心里清楚我们早已是两情相悦了,于是我便让我父亲去蔡家提亲,蔡老爷同意了,我们十分欢喜地订了亲,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后来……我父母死于非命,蔡夫人,也就是阿萱的娘亲,不看好我家的发展,觉得将女儿嫁到我家会过苦日子,想退婚,蔡老爷十分讲忠义,坚决不同意,加上阿萱非我不嫁,也就只好同意不解除婚约。

    “我父母去世后,阿萱经常来安慰我,陪伴我,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一日,阿萱随父母去城外踏青,碰上了唐文浩和何沛二人,几人一起走了一路,何沛对阿萱一见倾心,那日之后处处苦缠,蔡夫人认为何沛家世好人品佳,故时常让阿萱去接待何沛,希望阿萱弃掉我这落魄书生,盼阿萱对何沛能生出情意。蔡夫人不懂得,名利地位永远都换不来真情真心,她的默认,直接将阿萱推进了火坑。

    “何沛这浪荡子,日日去蔡府缠着阿萱,那几个月我在溪州白鹤书院教书,没有空闲时间去找阿萱,没想到,给了这个小人可趁之机。那日我结束了长达四个月的教学,第一时间就赶去看阿萱,却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名女子衣衫不整地侧躺在草丛里,我料想她定是被奸人所害,心下不忍,便脱下了外衣披在她的身上,谁知她突然低声呜咽,我一听,那不是我的阿萱吗?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搂紧她的……”付世延的声音阵阵哽咽,掩面良久,才继续说。

    “我恨极了何沛,想立刻冲过去杀死他,我也恨唐文浩,他是帮凶,我知道,自己一个文弱书生,直接去杀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何沛还是学武的。我没有力气,我就用我的计谋,倾尽一生,必置这二人于死地。

    “这二人中,何沛心思较为缜密,而唐文浩比较蠢钝,且心胸狭窄,于是我潜入唐府,想从唐文浩那边下手,我一开始只能做一名杂役,然后不断靠近唐文浩,终于让他注意到我了,并且让我做了他的近身仆人,我看着他和何沛酒肉谈笑,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多么想一刀砍死他们,可是我无能,我只好经常抓一些小细节,以小见大,天天在唐文浩面前隐秘地挑拨着他和何沛之间的关系,唐文浩粗人一个,渐渐地就疏远了何沛,一来二去,何沛肯定也注意到了,瞧,酒肉朋友就是这么容易挑散,一点点不高兴便能让这友谊分崩离析。

    “就这样渐渐地,唐文浩和何沛从酒肉朋友变成了心下嫌恶,表面还风平浪静的朋友样子,我见时机差不多了,恰好还有半个月便是碧涧雅会,那是个文人相聚,写诗作文的日子,我听到唐文浩和何沛还是相约一起去碧涧雅会,我父母还健在时,我曾经去过几次,我知道那时候每个人都是自备纸笔,然后需要写诗作文时从袖中掏出纸笔,我算准了这一点,便开始谋划了。

    “那一日,唐文浩要出门,我提前找了一批武夫,趁他出门时让那批武夫来假装杀他,我假装拼死相护,让其中一人在我手上划一刀大伤口,但是不伤唐文浩分毫,我只是想吓他,唐文浩惊魂不定地回去后,我捂着受伤的手去他那里,以一个忠诚下人应该有的态度告诫他以后出门带把匕首防身比较好。他答应了并且让我去找一把锋利一点的匕首,我求之不得,当晚武虎来找我,我就邀请他在这里留宿一晚,等他睡熟后,我去他的枕头底下拿了那三把钥匙,之后去荣泰药铺,我拿出我早已经配好的钥匙开了门,拿了两瓶‘见血喉’,回来将钥匙放回原处。在碧涧雅会那天早上,我诚恳地让唐文浩带上那把我早已经涂满了‘见血喉’的毒药。

    “早在我潜入唐府之前,我就已经买通了何府的一个普通小厮,我暗中查过,这个小厮家中有重病老夫,十分缺钱,我给了他一百两,并且让他以后帮我做一件很小的事情,我就再给两百两给他,他答应了,在碧涧雅会那天早上,我让他在何沛已经整理好并且放好纸笔的袖子里再放一张小纸条,上面是我模范唐文浩的笔记写的一句话‘何沛玷污了蔡先生的掌上明珠,着实令人气愤,前吾念着兄弟情谊庇护着他,今他死不悔改,吾无能为力,请颖都报社将此事加以报道,给蔡小姐一个交代,给何沛一个教训……’,我知道,当何沛掏纸笔的时候,比如会发现里面有这么一张纸,也必然会勃然大怒,但他好面子,绝不会在碧涧雅会上与唐争吵,带等到碧涧雅会结束之后,人都走光的时候,他必然会强留下唐文浩要一个解释,唐心胸十分狭窄,他见何沛如此质问他,必然也会生气,我服侍了他几个月,知道他极为暴躁,定会以为这是何沛在诬陷他,人在生气的时候,做的事情往往不计后果,之后发生了什么,想必几位也都知道了。”

    “你的确谋划了很久很细,但是,你就这么料定,经过这些事情,他们两个一定会命丧黄泉吗?”康金旺问。

    “我不确定,但是我确定唐文浩一定会拿出那把匕首让何沛滚,何沛看到匕首后会更加生气,以为唐文浩想杀他,他练过功夫,唐文浩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他们也许谁都没有杀人,但是他们一定会有人被匕首划伤,那匕首可是我自掏腰包,用了最好的材料,请了最好的刀匠做出来的,我不敢说削铁如泥,但一定划到皮肤就会流血,流了血,‘见血喉’必会让其中一人当场毙命。不管哪一人死了,剩下那个都会被认为是凶手,唐何两家势力相当,他们杀的若是一个平平无名之辈,完全不必担心,可是无论死的是唐家人还是何家人,双方都不会善罢甘休,必会追究到底,活着的那一个,也不得不死。”

    苏裕道:“论心思缜密,何沛绝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碧涧雅会向来是收到了帖子才能去的,他们二人争执乃至其中一人死后的过程中,你在场吗?或者说,你在亲眼目睹吗?”

    付世延摇摇头说:“没有,我安排好一切后就出了唐府,在家里等着他二人死了的消息。”

    郑武虎早就已经抹着眼泪,哭着说:“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们是朋友啊,我真心把你当好兄弟的啊!”

    苏裕和康金旺对视一眼,都有疑惑,突然,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急切而又凌乱。康金旺去开门,见到的竟然是喘息未定的蔡萱。

    蔡萱看到是他,没说什么,跑过去付世延眼前,凄然问:“付郎?付郎?”

    “阿萱,我……认了。”

    蔡萱捂着胸口,颤抖着说:“我刚刚心口狂跳,喘不上气来,我想你是发生什么事了,便立刻赶过来了,我还希望是自己乱想了,没想到……没想到……”

    她转过身,像是摇摇欲坠的一朵花,在风雨浇打下愈加顽强,对着苏裕和康金旺盈盈地施了一礼,说:“我才是凶手。”

    付世延大惊失色,说:“怎么可能呢?凶手明明是我啊,所有的谋划都是我做的。”

    蔡萱转头,脸上说不清是什么神色,她说:“没错,但是在碧涧雅会的前一天,你将你的计划告诉了我,脸上全是大仇将报、残忍快意的癫狂之色,我不想你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想你今生皆背负着两条人命踽踽独行,所以我……”

    “不!”付世延难掩悲痛,“我怎么会踽踽独行呢?我……我还有你啊!”

    “付郎,你错了,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是我了,就算你没有去谋划怎么杀那两个人,我也回不去了,我们也回不去了,付郎,还有你,你,你。”她点着苏裕、康金旺、郑武虎,神色平静,“你们不会知道,也不会明白,当一个女子的衣带被强行解开时,她便再也不为这个世道所容了,甚至……不被草木阳光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