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鸣缓缓在落款提上“凤冲”二字,而后收笔盖印,一幅笔墨明净,潇洒飘逸的墨竹图便跃然纸上。

    “凤冲兄的画真真是越来越神了!”身边的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看着康鸣刚刚完成的墨竹图赞叹道:“这竹子生动灵韵,布局舒朗,画面又极尽工整,笔墨浓淡相间,赋色淡雅……”说着,他又抬眼偷偷瞄了康鸣一眼,脸色微红,由衷夸赞:“这图上的竹子,倒是与凤冲兄有几分相似。”

    挺拔飘逸,刚韧不屈。

    康鸣一直没有说话,垂眼盯着这幅画良久,才淡淡地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这幅画便送与你了,日后,我怕是也未必能再提笔了。”

    “这怎么行?你可是名动京城的大家凤冲,一画千金,这京中权贵谁手中不藏着几幅凤冲兄的画作?你才这般年纪,怎么就不能提笔了?”

    说话的年轻人叫程饶,家中是做书画生意的,头几年因为卖画与康鸣相识,两人年纪相仿,因此便结下了情分。

    康鸣在家中不受宠,虽然是礼部尚书之子,却也未能进了国子监读书,只能私下里偷偷卖画攒下些钱,自己再买了书来读。

    凤冲是他为自己取的别名,除了程饶之外,便无第三人再知他便是画家凤冲。

    康鸣苦笑了一下,道:“若是有机会,我自然还是想画的,只是……不知这献王府中,可有供我作画的地方。”

    程饶一愣,随即也跟着垮了脸。

    过了好一会,程饶才咬了咬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凤冲兄,不如你逃吧!”

    康鸣身体僵了一瞬,马上又摇了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能逃到哪去?再说我磊落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若是逃了,那我此生又有何意义?”

    程饶挠了挠头,苦着脸说道:“可你……嫁了那个病秧子献王,也未必就……我听人说,他病得都起不来床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

    “怕什么?”康鸣掀起嘴角冷笑,“我若是真的年纪轻轻就给那病秧子王爷陪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康家满门!”

    他说这话时语气又阴又冷,倒是生生给程饶听出了一身冷汗。

    “回吧。”说完那话,康鸣反而像是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衣袖,道:“我后天就要成亲了,回去怕是还有的忙。”

    程饶抬眼看着康鸣白皙的侧脸,心中止不住一阵发苦。

    整个京城之中,知晓康鸣便是画家凤冲的人便只有他一人,今日一别,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饶是康鸣满腹才华却也从此只能困在那病得起不来床的献王身侧。

    生死相随。

    康鸣却一脸淡然,似乎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面无表情地先行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与程饶交易的时候,一直都是在程饶家中一家酒楼之中,此刻恰逢正午时分,酒楼之中用餐的人不少,大堂内人声鼎沸,谁也没有注意到康鸣。

    可靠近门边坐了三四个衣着华丽的公子,正嬉笑着聊着什么,正巧一字不落全都落入了路过的康鸣耳中。

    “礼部尚书之子康鸣你们可知道?”

    “哪个?”另一人疑惑道:“我只晓得康家的大公子康进,你说的这人,倒是从未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