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牌楼北口石虎胡同公主府。

    为吴应熊府。

    吴应熊为吴三桂子,由太皇太后主婚,娶和硕恪纯长公主,即建宁公主。朝廷因对吴三桂有疑,留吴应熊在京做质子。

    李煦坐下:“皇上恩典,谴在下来给驸马爷问好。”一道见礼,一道跟进来几小厮,挑了两只镶边木箱。

    “微臣谢过皇上。”吴应熊颇有些慌张,拱手作揖,这便要跪下。

    忙掺住他,李煦笑道:“吴大人无需行大礼。”

    “哟。”这见公主摇着鱼藻纹纨扇,扭着身姿出来:“出手可真大方,这大体瞧着,我家爷素来最是安安份份的,无消万岁爷记挂。”高昂着头,倒有几分傲气。

    “臣请建宁公主万福。”

    “不敢不敢。”公主搀了吴应熊的腕子,拉他至红椅坐下:“我家爷腿脚伤寒,站不得。”

    “无妨。”这般无礼,纵然有些尴尬,李煦也作并无什么,也随之坐下。只见公主对吴应熊颇有些回护之意,反倒吴应熊多是颤颤巍巍,矜持陪着笑脸,并无平西王之子的气势。想来也是,吴应熊远乡困顿京城几十年,日子当是过的如履薄冰,只是瞧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难免惹得人发笑,却也诚然是可悲。之于公主,听闻早年就分外骄矜,也是个真性情的人,不嫌下嫁,还相互生了些情愫,眼见夫君如斯受着朝廷监伺,打抱不平也是有的。

    “怎么的,耿王南下,这次盯着我们府上了。”全然不避讳,建宁公主心直口快,心里想着什么,嘴上便说什么。

    “夫人。”吴应熊低声示意。

    公主也不在乎,自个儿吃了凉茶,挥了挥手说着:“李大人先吃些水,这热气冲天的,见您呀,也是汗流浃背的。歇息好了才好同皇上说去,我这做姑姑的,顶是在他眼中算不得个什么,也拿来同旁人那样盯梢着。”

    “公主哪里的话。”李煦俯身:“皇上挚爱宗亲,也是惦念着,才时时表着心意。”

    “怕就怕呀,惦念咱娘几个过了头,那叫个奸视......”

    “夫人!”吴应熊高了高声,示意她休得再胡说。

    只面若无事笑了笑,李煦不动声色微微后倾,拱手问:“不知吴大人可有常常与家父问好?平西王他——身体可还康健?”

    “尚好、尚好。”吴应熊满面堆笑,低眉顺眼的:“只在京中忙于务事,从未踏踏实实的来去些书信,那南边儿的近况也含糊不清,心中多有亏欠啊。”

    李煦垂眸微微点了点头。

    外头忽闻公子回府。

    闻之,公主接茬儿:“瞧我儿也下学了。年纪不相上下,也算是皇上个表兄弟,还指望多念及些手足,点拨点拨我儿。论识文断字,论武术,哪样也不低人家一等。”

    这小儿进来:“吴世霖见过李大人。”

    话罢,也不敢抬头,就如此弱弱的躲去母亲后面,猫眼望着。

    见此,李煦脸上笑容淡去,生了些恻隐之心,只觉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