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我好记得系第一间学校既时候,我经常留在教员室,有一个教中史的老师跟我很熟,他见我每日无聊坐着抄书,不忍心看下去,就拿了本书给我看,我好记得那本书叫做牛棚杂忆,老实讲,当时的我根本不会看甚麽书,但也就是他送了这一本书给我,改变了我。我经常都说,二百本书我用一年可以睇完,但拿起第一本书,我用了十四年的时间。你有没有看过牛棚杂忆?」我点点头,这是季羡林先生写的回忆录。

    「那你也知道这本书就是写文化大革命,我就是睇完才开始了解这个社会,了解呢个国家,知道自己是被怎麽样的政权在统治。小时候,妈妈只教我我是一个中国人,我本来都以中国人为荣,但是当我知道事实呢?原来所有事都不是这麽美好,中国历史是一段血腥既帝皇史。这个中史老师可以话说是我的启蒙老师,自此以後,我就决定以後要读历史,亦开始更加关心自己住的地方。所以说一个好的历史老师是很重要。」

    能够改变一个学生一生,这老师成功了,我自己呢?这些年来有没有一个学生的生命被我改写了?对,最少有一个,就在我眼前。

    「抱住这种仇共的思想到一间左派学校会发生甚麽事,也就不用说了,无论中史,世史,通识,所有科目都有关於中国,学制又要写成是强调批判思考,叫你自由发挥,问你意见,好了,但是你答不到他期待你有的观点,他又要你正反立论,装作持平,你说可以怎样?叫你评价大跃进,要找正面的来写,我真的写不出来,教科书可以说工业发展到全国各地,全国炼废铁叫工业发展?我最记得有一次,问题问怎麽可以解决中国现有的问题,我写了别无他法,唯有结束一党专政,结果最後这份作业老师就当没收过了事,也没提起过。要不每次收到派回来的功课,都是说我想法偏激,但是我不过是写我自己的想法,又有甚麽不对?」

    「那你也要迎合考试规矩嘛。」

    「为甚麽这个世界这麽多规矩,这些规矩是由谁来定,我真不明白,为甚麽我生出来就要被b接受前人的规矩,是不是早出生就有特权,有权力就可以随便控制人,连思想,连想甚麽都要被人管。」

    「那你要了头发仪容的自由,是会有一点牺牲,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

    「到底世界上有没有一个真正完全自由的地方?」

    「我之前都跟你说过,你有钱有权力,你做控制人的人就自由了。」

    「我不想被人控制,但也不想控制别人,没有自由是一件好痛苦的事。」这些年来每天为了糊口,营营役役的过着,我也很久没想过这些问题。「每朝要军训式做早C,十几岁好像小学生跳来跳去,跟去了大陆读书没两样,还有啊,中文强b用普通话教授,即使出去考公开试都不能选广东话,你说是不是本末倒置?还有一大堆洗脑讲座,我在里面每日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好辛苦,喘不了气,整个人好像快疯掉,你不会明白的。」

    「这麽夸张?然後你又退学了?」

    「那又没有,是他们开除我的,我创下了一个记录,三个月之内被学校开除了三次,我想没人可以超越我。」他笑说。如此的遭遇,怎麽他还可以有自嘲的兴致。

    「那赶你走也总有原因吧。」

    「过去了的事就别提了。不过他赶走了我第一次以後,我又去求校长给我一个机会,好像很没有骨气是吧?是的,是很没有骨气,但是我知道被他赶走了,高中就很难再cHa班了,所以我都是低声下气的去求,任他如何辱骂,我都只能够不停说对不起,即使被冤枉的,也都只能承认,真的好痛苦。」我还是b较有兴趣他为甚麽被学校开除。

    「然後他下了气,再给我一个机会,当然他也不是甚麽好心,我都说过,我从小到大成绩也很好,所以无论去到哪里都有老师不舍得我,但是我知道他们都不是真心对我好,他们都有目的。」

    「我对你好可是没有目的!」我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所以之後我很快又被人赶走了。」

    「然後呢,他又给你一次机会?」

    「不是,之後我去了一间补习社开的学校,一个月不够,又被人赶走。」

    「怎麽可能?那些补习学校不是付钱就可以?」

    「我也以为是。说你也不信,我第一天去上课,见到同学在课室里m0来m0去,老师还能笑着在看。」他说起这些话我又不自禁想起那天的事,两颊通红。

    「夸张!」我说。

    「你别信吧,不过是真的,再夸张都有,在堂上x1毒我也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