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小说屋>灵异科幻>临梧听雨望烟尘 > 第三章 正文山神
    土地婆婆凌烟所居之所在土地庙的后头的山脚下,跨过结界便可以看见一个半人高的洞穴入口,凌烟依山在洞口支了个屋檐,以茅草黄泥盖了顶,说是屋檐,可既不能挡风也无法避雨,只是坐在洞口听风赏雨时方便些罢了,聊胜于无。她曾是天上仙,是执掌一方命脉的雨神,是天界二太子的未过门的妻子。千年前天魔一战,凌烟盗了仙界圣宝,致使数万天兵天将身陷险地,是她的未婚夫婿天界二太子力挽狂澜,救了数万天兵天将,大败魔君,可自己却落了个烟消云散的结局。

    凌烟被捉拿回天界,原要剔去仙骨,灭了元神罚入畜生道永生永世的轮回。幸得天界大太子殿下多番求情力保,才只罚了散尽修为,贬至凡间做个穷乡僻壤的土地神。三界多少不服气的闹上天庭,却教有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堵了回来,“不公?形神俱灭,以命相还便是公平吗?堂堂天界二太子的一条性命便如此轻贱?皆道太子殿下顾念旧情,我却想问问诸位,比起众叛亲离,万人唾弃的活着,诸位是要生还是要死?”

    从此无人再以法理叫嚣不公,只是明里暗里的给她使绊子,明目张胆的往她身上吐口水。仙魔妖鬼,但凡有些道行的都能欺到她头上,她无人相帮,自己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受辱了只是闷头躲过去,被人拿住只能生生受着扛着。卫瑶与她重逢之时,她被一个小鼠妖倒吊在瀑布边的一颗大树上,教冷水淋了半个月,放下来的时候,身子都已凉透了,可她是神,不死不灭的神,挺过来落了寒疾,日日夜夜不时便发作几次。如此这般的活着,当真是生不如死。说是个神,却连个凡人也不如,拖着一身的病不死不灭,苟活于世罢了。

    土地公公池陵是近日里才来的,那日天庭降下了千年来的第一道诏令,命她远赴边陲之地去接池陵上任,可以她如今的修为,远赴边陲,能靠的只有自己的一双腿。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可这一路上多少仙鬼妖魔,等待她的又是何等一番艰难苦楚,可想而知。

    幸运的是,这一路,竟然平安顺利。

    更为幸运的事情。池陵两耳不闻窗外事,关起门来潜心修炼了几千年,从前不曾听说过凌烟的事情,一朝得道被任了神职落到此间,从各处听说了她的过往,却不甚在意,池陵在山神庙后头搭了座小屋,连带着盖了卫瑶与凌烟的住所,围上篱笆种上树,倒真有几分隐居世外的谪仙人模样。可凌烟却不肯搬进去,仍是住在狭小简陋的山洞里。卫瑶劝了好几回,“从前你说不能以我的便利住的舒服些,如今那屋子是土地神盖的,总是无碍了吧。”可凌烟却坚持着住在洞里,“这里很好,我习惯了。”一句话堵回来,气的卫瑶脱口而出,“这破庙百八年也不见有半个人前来奉香火,你如今既没了修为,又不得擅用法术,偏偏还倔着性子不肯受助,沦落到这样的地方,还有谁会管你的死活,你如此自苦,又是何必?”

    听了这话的凌烟身形一顿,眼眸微垂,几不可闻的低语说:“阿瑶,我是自作孽,原不可活,太子殿下保我一命,是为让我有机会赎清自己的罪孽。如今我身上受苦,心中却十分安乐。你心疼我,我自是明白的,只是若连这样的苦也不教我受着,我又如何心安度日呢。”

    还能说什么,便只好由着她罢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没人供奉的土地庙仍是香火少的可怜,直到这一日,鲜有人至的荒野郊外忽然人潮涌动,百姓们来来往往的从土地庙前走过,个个都是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池陵见着这番景象,伸着懒腰迈出结界,哈欠还没打完便揪住了一个过路的百姓问:“诶,老乡,这么着急上哪去啊?”

    被揪住的百姓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这人穿戴讲究又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猜他定然是哪家的不争气的公子哥,不好胡乱得罪,便耐着性子答:“没听说啊?没听说你怎么上这来了,山神庙,山神显灵了,大家伙都赶着去拜山神呢!”

    土地公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忽而想起来前些日子路过安河郡听说的那个故事,那时候凌烟分明说锦阑山没有山神。既然没有山神,如何会有山神显灵,定然是哪里的江湖术士,正在玩弄些欺人的把戏,想自己身为一方土地神,自当庇佑一方百姓,便匆匆前往,好戳穿术士的把戏。故而他不曾听到凌烟在后头唤他,也不曾看见凌烟戴着顶宽檐草帽也跟了上来。

    山神庙前,聚集的百姓们朝着锦阑山跪了一地,为首的是几个道士,正一面念念有词一面对着锦阑山磕头跪拜。池陵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日光之下,原本笼罩着那山的浓雾已然消散,一座七彩虹桥横跨群峰挂在天际,与银丝般的浮云相映成趣。鹊鸟扑棱着翅膀正绕着那座虹桥环飞不止,连山中百花也在数九寒天之际争相绽放开了。

    池陵眼见着这幅千年难得一见的神奇景象,想这无论如何不是江湖术士所能做到的把戏,正待细细查探一番,却忽觉肩上一重。

    回过头。两个彪形大汉正一人一边摁在他的肩膀上。其中一个见他转头,便挑着眉冷哼着道:“山神显灵赐福,还不速速跪下!”

    池陵莫名其妙,“跪与不跪,与你何干?”

    “今日天降祥瑞,山神显灵赐福,你若不跪,山神怪罪我们,你如何担待!”

    “你若心诚,自有福祉,任我跪与不跪。”

    那人怒目圆瞪,“哼,我懒得与你废话,众人都跪了,今日你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下!”说着便已开始发力。

    池陵不想竟有如何蛮横无礼之徒,若是放在从前,非教打掉他两颗牙不可,可如今身为一方神灵,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的庇护的子民过不去吧。既不想跪,也不能跪,便想用术法逃脱,正待捻诀,却忽闻一清朗声音道:“今日天降祥瑞,百福并臻,二位又何必在此强人所难呢?”

    锦衣华服的公子玉冠束发,眉目英朗。

    那两个壮汉听见了,便回身转向了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骨骼清瘦,便以为是个好欺负的。一面冷眼睨着他,一面攥紧了双拳咯吱作响。原以为这便要动起手来了,却见华服公子噙着一抹笑意轻挑了挑眉,忽而凑到那二人身前,不知低语了些什么,那二个壮汉便双双露出骇然大惊之色,呆呆愣了愣,扭头互看了一眼,才面露难色的回过身去,转而朝池陵深深一拜。而后拔腿便跑了。

    池陵静静站在一旁看他这番行动,却发现那人也是个隐了真身前来看热闹的仙家,只是他的修为显然比他高了许多,池陵无法瞧出他的真实模样。池陵躬身朝他一拜,谢道:“多谢仙友替我解围。”

    华服的公子微微一笑,道:“仙人不必客气,此事原因我而起,虽看着是替你解围,却实实是为自己避祸。”

    池竞疑惑道:“仙友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