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轻身子一僵,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爬上了背脊,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除了拼命点头,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谢律手劲儿很快一松,他朝叶实递了个眼神,叶实连忙从霍轻手中接过大氅。

    收回手时,谢律不经意瞥见她白皙脖颈上那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明明没使什么力。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方才还热闹嘈杂的藏娇楼,又恢复了死寂一般的冷清。

    被谢律这么一折腾,霍轻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了几声。

    阿骨也从惊吓里回过神,慌张上前来为她轻轻拍着背缓气。

    楼门前的红纱灯笼摇晃着寂寥的火光,霍轻顺势将脑袋趴在阿骨肩膀上。

    经历今晚这一遭,她的眼睛红红的,嘶哑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恐惧:“阿骨,我想荒城了……我想回去……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嘘——”阿骨抖着手捂住她的嘴唇,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圣女,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了,禹朝的兵如今还驻扎在西洲境内,若我们逃走,他们会屠城的……”

    霍轻当然明白阿骨说的这些。

    若非为了族人,她早就一剑抹了脖子一了百了,也好过这样日日担惊受怕。

    她只是有点太想念荒城了。

    每次看到皇宫里这华丽尊贵的一砖一瓦,她就会想到荒城紧挨着的红房子和土墩儿。

    想到清晨推开窗牖过往邻里的笑容,想到黄沙漫天的风。

    想到她骑着马儿趟过清浅的小溪,溅起点点水花,想到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阿妈站在如霞帔般灿烂的漫天红霞中喊她回家。

    她和这里是如此格格不入。

    可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夜里起了雾,整座上京城朦胧得有些不可捉摸,连天上白面馒头般圆胖的月亮也隐在了云层之下,淡了光华。

    谢律带着叶实出了藏娇楼后,又朝元英宫的方向走去。

    路上,叶实有些不解地问:“王爷,如今宫中局势混乱,太后娘娘将咱们盯得忒紧,那霍美人真值得咱们保下吗?”

    “谁要保她?”谢律不以为然地嗤声,眼底晦暗一片,“引蛇出洞可懂?”

    近些年他同太后之间愈发水火不容,可他们皆为行事谨慎之人,断不会轻易露出把柄。

    他今晚闻讯赶进宫,甚至连皇帝都没去看望,反而先去了藏娇楼,就是因着太后的反常之举。